2010年4月18日 星期日
「不是在講死,是在說活下去。」- 蟹工船
一下子就把蟹工船的電影看完了,看到片頭打出SABU的時候我驚嚇了一下,之前都沒注意到這部片是SABU導的,題材跟他之前的片(我有看過的)類型差蠻多的,但其實整部片還是有很多諷刺性的笑點,是那種隱隱的讓人有點想笑但又覺得悽慘的笑點,還是蠻SABU的嘛! 小林多喜二是在1929年完成這篇小說的,沒想到隔了80年以後來看,竟然還有這麼多可以跟自己生活相比較的點,實在很令人驚訝。
情節是描述博光丸這搜蟹工船,在北海道以外,跟俄羅斯領海交界的海域捕蟹,船上的工人在捕蟹上來以後,迅速加工,將這些螃蟹製作成高額的罐頭。船上的工作環境險峻,監工(西島秀俊 飾演)老是以捕蟹就像是戰爭,要求船上的漁工沒日沒夜的工作,他們穿著骯髒的橡膠工作服、睡在圓形的鋼管裡面,稍有怠慢就被毆打,這些漁工像是生活在社會最低層,領著微薄的薪水,為靠著以他們勞力跟生命換取而來的昂貴罐頭致富的資本家們賣命。
電影開始沒多久,松田龍平飾演的新庄,就在船上對著一班漁工們訓示,說服眾人以「集體自殺」來表達對於生活的抗議,說生活的重新開始只在來世,還告誡著彼此要仔細想像轉生投胎的家庭,於是螢幕上就看到一群人的腳晃來晃去,隨著風浪的搖晃而擺盪。當然如果這些角色都死光了,電影也不用演了,所以我們看到漁工們沒有死去,在死亡前走了一遭最後仍然是活了下來,漁工們上吊前的美好幻想,全部都成了最沉重的搞笑,看著他們努力墊起腳尖想踩在隨風浪移動的鐵罐上,大概是這部電影我最喜歡的一幕了吧!! 慘烈的搞笑大概就是這樣。
整部電影的畫面都很灰暗,好像這些漁工的生活一樣,沒有光亮沒有未來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裡去,這些漁工們被(強大的)資方教育著,嚴厲的監工用口號感染他們,使他們堅信自己是為了國家而賣命,他們就是戰場上的士兵。近兩小時的電影裡,只有一幕出現了陽光,是在新庄兩人從俄羅斯漁船返回博光丸的時候,他站在太陽底下,告訴眾人,「我不是在講死,是在說活下去。」
電影下半部有相當多激勵人心的台詞,漁工們群起自救,他們從來都不是生命的領導者,總是被生活的辛苦無奈還有邪惡的資本家操控著,但就在這一刻起,他們第一次相信了自己的力量,不再只是單純寄託來世,他們抗爭,想改變命運操控人生。
「賤賣人生,是不會得到幸福的!」新庄,電影中的勞工領袖,對船上的漁工們喊。
原著我還沒讀完,不過風格跟電影其實相差蠻多的,電影的結尾說,「我錯了! 要是不決定代表人就好了,我們所有人,都是代表人。」這大概是最能反映原著的一句話了。小說裡面不太有所謂的主角,電影裡面很明確的表現出新庄的領導人角色,可原著裡面對於幾個比較鮮明的人物,也僅僅是以兩個學生、結巴漁工這樣的詞來代替,他們是沒有名字的。
網路上看到的,據說,小林多喜二在完成《蟹工船》隔天就寫了一封信給友人,表達創作的理念。他說這個故事沒有主角,由勞工組成的集團才是真正的主角。故事中完全看不到單一人物的個性與心理狀態,是為藝術大眾化所做的努力,「沒有時髦青年的明朗風格及輕快節奏等元素,是為了讓大眾更能理解及接受,讓無產階級反對帝國主義的思想廣泛流傳。」
然後,2010年金馬奇幻影展的介紹是這樣寫的:《蟹工船》是一則跨越時代的社會寓言,以黑色喜劇的形式,深刻批判國家機器與資本主義。SABU又說:「在目前全世界不景氣的嚴峻狀況下,我希望可以不分國籍,讓所有人都擁有再度站起來的勇氣。」
所以,其實我不太能理解,SABU挑選了蟹工船來改編的意義,因為我覺得電影並沒有傳達出原著中強烈的左派思想(電影裡面所謂的赤化情節,竟然是用俄羅斯漁船上一個怪里怪氣的會說日文的人來傳達,說個幾句話新庄就可以領悟一切?!),如果只是要拍勵志的黑色幽默片,應該還有其他可以尋找的題材,而且小說也完全不帶一絲喜劇氛圍,當然要用「SABU賦予了80年前的小說不同的生命力」這樣的說法也可以啦,但電影跟小說對我而言,還是分開的兩個東西。
不過,我還是喜歡蟹工船這部片的,至少它讓我想一鼓作氣看完電影,不想按下暫停。片尾的結局我也很喜愛,讓人帶著一絲光明卻又怯怯不安,就像生活一樣,總是會有那些不明白的事情阻礙著,可是一切阻撓跟焦慮,都是因為我們面對的,仍然是生活這個老問題,不是死。我們討論的,還是怎麼活下去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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