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28日 星期五

獵男日記02 - 在莫斯科遇見第一個異男好朋友

他長得瘦瘦的、180公分高、頭很大、髮線有點高、髮量有點少,他說高中老師形容他是"一顆貢丸插在竹竿上",有點狠卻超寫實的,長得還有點像拉長版的黃子佼。我們在莫斯科認識。

學俄文的男人都是些怎樣的人?? 雖然不是太正經的統計,但我想想大學時周圍的男性,真的不是gay就是怪咖 (我愛gay他們都超有才的啦!!) ,柯彥仕毫無例外地可以被我這種簡易二分法來區分。但首先他不是個gay,但你說說一個商學院的學生 (對俄文系得我而言聽起來超主流!!),如果不是怪咖會來選修俄文嗎 (你確定你不加入AIESEC嗎)??? 而且他還寫詩,正常人才不會寫詩!! 所以柯燕事是個怪咖得證。

我們一周一次上大賣場採買食物,為了省錢去的時候都走路,回程時兩手提著滿滿的沉重的生活用品搭一次15盧布的小巴士回宿舍,回到宿舍以後我們照著網路上查來的食譜做菜,雖然大多時候長得跟網路上的都不一樣 (例如我很容易變成巨人版料理!),但偶爾也會瞎貓碰上死耗子煮出神手料理。

2009 @ 莫斯科,俄羅斯
冬天很難熬,天氣冷日照短到處都是雪走在路上會滑倒出門還要擔心暗巷裡會不會跑出個人來捅你,在陰暗灰濛濛的冬日裡我們經常搭伙吃飯(至今難以忘懷他的紅燒肉!),我因為他,聽了很多音樂、看了很多電影跟外國影集、也多認識了一些詩人跟作家;然後,春天來了花開了日照接近20個小時,我們一起看了很多展覽跟戲劇,去鄉下看教堂跟路人聊天,也看著他談了場開始的莫名的戀愛 (也以一種莫名的方式收場)。


莫斯科的生活隨著我們回到台灣,就像雪融一樣過去了。

我們一起上了國際金融這堂課。那時候正是金融危機過去之際,產業似乎已經慢慢回溫,但人們還沒有從前一波的慘痛跟失敗中回神過來,整體而言氣氛是膽怯地。國金課應該是我第一次在商院六樓漂亮高級的教室裡上課,要進入前要先出示上課證 (我一直覺得控管人員這件事很有病)、每個人的座位前擺著名牌,下課後會收到老師寄來的上課發言成績 (你今天的發言4分、他今天2分、我今天沒發言獲得x記號1次),密度超高的課堂氣氛讓剛從俄國回來的我每次上課都坐立難安 (我在俄國都在上一些俄國電影跟俄國童話之類的!!!!)。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認識到每個人的名字上都會有個分數,我在那個教室裡是不及格的,但柯彥仕不一樣。

他積極發言、得到老師點頭稱讚、幫助我做完了期中報告,在他的庇蔭下我平安度過了一年的國金課。在那些時刻我覺得他跟我認識的那個捧著哲學跟政治小書、看冷門電影、研讀俄文與德文的男孩是兩個不同的人。


上周在黑島青攻占立院隔天,下了工我在立院外跟他見面,好多人輪著在舞台上發言,而柯彥仕在人群中讀漢娜鄂蘭。我跟他坐在濟南路上天南地北的聊著,從胡淑雯的新書聊到台幹生活、從彼此的家人聊到轉型正義,那個時候我覺得像回到了莫斯科,有的不多,卻覺得生活滿足。

立院的抗爭讓我難過,我無力去評價服貿究竟是好或不好。從國貿的角度,我可以說為了不要讓台灣被邊緣化FTA很好很必要,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好懷疑所謂的經濟成長跟競爭力,利基於理性假設的經濟學真的可以完全解釋我們所在的社會嗎?? 自由化跟全球化真的可以為人帶來幸福嗎?? 在立院外面的公民學院聲明,沒有任何一個商學院的教授參與,我很傷心。回到學校 (據稱是臺灣最優秀的商學院之一),我聽到老師們用「時間管理」的角度討論學生們的罷課行為,認為這是沒效率的,也戲稱商學院學生就是資本家的「Top Gun」,怎麼都不該去反服貿才是,我很傷心。什麼時候我們已經身處用機會成本跟效率來衡量一切的世界??

坐在立院外面的時候,我想到了我們的國金課,想到我在商學院課堂上討論「小即是美」,突然有點生氣,生氣自己的無力、世俗跟冷漠。但柯彥仕好像就是能這麼好地平衡了兩者,他讀國際經濟學到半夜、準備商務人員特考、曾經外派中國一整年,可是他仍然熱情、關懷社會、熟讀歷史、聊起近期讀到有趣的東西的時候有點激動,閃閃發光的。

卡市達的部落格裡面讀到王爾德的這句話:
"We are all in the gutter,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
(我們都生活在陰溝裡,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謝謝你,親愛的好朋友,我少數的異男友人,我總是因為你而了解好多過去不知道的事情 (關於歷史關於哲學關於何謂價值),也經常被你的熱情感染。莫斯科的生活是真的遠去了,可是很開心我的生活中仍然有你的存在 :) 

2014年3月17日 星期一

獵男日記 01 - 以伴娘的姿態到荷蘭好嗎?

和從東京返國小休假的廖跌見面,她說我可以鼓起勇氣去allto板也好、愛情公寓也好、meetup也好,總之就是走出去,然後跟100個不同的男人見面。這是針對我可悲的、無疾而終的「失敗獵男日記」粉絲專頁的建議。

我一直是個說說姊,不過在姑狗跟用電腦這方面到是很主動,所以我立馬上了allto板去觀察最近的動態,想說如果不想主動發文被廣大的鄉民砲轟(哪來的歪妹!!),那至少可以主動出擊寄個站內信。結果仔細地看了一陣子文,發現allto板好像蠻沉寂的po的文也蠻無聊的(瞬間轉成挑剔的鄉民大嬸嘴臉),於是我一封屁信都沒寄就開始滑手機跟逛網購(什麼神結尾??)


周末和夏赫勒見面,看完展覽等待劇的中間,隨便地走進了一間很合我們口味的店,店裡放的是法文歌,桌上放的是馬諦斯的畫冊。其實我真的不是一個這麼有文化素養的人,例如看畫好了,我也經常會感覺很神遊,以前在俄國都是靠著小于一幅一幅畫地解說,讓我看懂畫裡那些光影跟景物,在義大利的時候也靠過Anna跟我解說畫裡的聖經故事,所以我真的就是個靠著周圍這些文化水平極高的朋友,看完每一場展覽的。有時候,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我就是這樣走著走著,有時候看看屋內的裝潢、有時候看看地板的美麗磁磚、有時候就只是單純流連於走在這一個一個彼此串聯仿若沒有盡頭沒有終點的展覽廳間。爽感,簡單來說就是這樣。然後,這樣走著的時候,在某個時刻我會突然被某一個作品吸引,定住腳步不自覺地看很久,這種時刻是難以言語的,我不能清楚言明自己為何受到感動,而我始終相信藝術的本質就是此類神秘、僅能由自身感受的力量。

我跟夏赫勒認識在2010年冬天的巴黎,那時我寄宿在13區的高中同學家,一個早上夏赫勒穿著花紋襯衫踩著牛津鞋背著單肩包包 (我為什麼會還記得這些細節???) 來到了這個家,然後我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出發去了一個二手市集。我們其實沒有說什麼話,因為那時候的夏赫勒渾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傲嬌氣息 (即使時至今日都還是有!!)。我離開了巴黎回到莫斯科,不知道為什麼有了夏赫勒的臉書(想不起來是誰先加誰,但其實我們都不是會主動加不熟識人的人才是?),又幾個月過去,我們沒有太多的交談 (maybe sometimes "like" on fb?)。然後回來臺灣以後,一起看了那時很夯的「全面啟動」(我還記得出門前我很緊張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話),那是一次我們真的只有一起看電影,沒有多說什麼廢話的出遊,明明就沒說什麼話,但我們還是有了第二次的電影約、然後是無數次的電影跟展覽跟咖啡廳跟散步。這是我跟夏赫勒相遇的故事。

我跟夏赫勒曾經在紅樓跨年時,一起許下來年務必要當bitch的新年願望。幾年過去,我仍舊停滯不前,當個婊子不夠賤不夠浪不夠狠,要說當個戲子嗎?好像又不夠放得開不夠勇敢不夠大方自在 (標準的不上不下人!!) 然後,我看著夏赫勒走出去 (打開了手機的app嘿嘿),有過困惑也受傷過,最後遇到感覺可以一直走下去的人 (他說人生自此彷彿大轉彎,有很多事情與之相比不再重要!)。

雖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十之八九在討論些包養呀、野餐耶、復古風呀之類,爸媽要是知道大概會說「唉唷威呀~年輕人唷~嘖嘖」的這種話題。但我很感謝夏赫勒的存在,讓我相信世界是可以照著自己想要的方式過活的,只要你夠堅定夠自信,即使是中山路也可以被你活成香榭大道的 (絕對是稱讚!)。周末在有點給掰的咖啡廳 (有香頌做背景音樂!),我說了自己的膽小跟掙扎,而夏赫勒包容地聽完,只說要我活得自己就好。

晚上我們看TIFA以契訶夫為名的劇,其實我不是太喜歡看得很出神,但還是有那麼幾句台詞寫得極美,像是「生活存在於細節」、「真實只能如夢境般呈現」,配上美麗的舞台畫面,雖然沒讓我感覺很契訶夫,到是讓我想起了最近反覆閱讀的「流浪者之歌」。每個人大概或多或少都是心靈的流浪者,為了尋求各自的真理踏上某種旅程,路途中難免迷失或者遭遇誘惑,也會有沉溺與貌似無盡的痛苦,悉達多一路尋求真理,最終相信的只有世間沒有所謂的「學習」,有的只有自我,以此來說真理絕對不是唯一,重要的卻是回歸本心探求心靈的平靜。而如悉達多一般,以婆羅門之子出生、以沙門之姿苦行過、也曾求教於情愛與金錢、並受賭博與食物之誘惑、最終拜河流為師,這一切的過程唯有自身經歷才彌足珍貴。我看著夏賀勒,知道他現在所擁有的,因他所受過的傷而不可被剝奪。

(2013 @ 台南,蘑菇)

來到政大以後的日子,我認識了許多很棒的、我想一輩子珍藏的人,夏赫勒毫無疑問是其中之一。我們在異鄉的巴黎相識,在台北的巷弄中相熟,他是我重要的好男孩,我說我的獵男日記很失敗,換個角度來說,我獵到了很棒的男孩,我們不會親吻、不會上床、不會成為情侶,甚少擁抱。但我和我的好男孩分享一切大的、小的、關於家庭、關於友情、關於愛、關於性的煩惱,我們的親密不必用肌膚相親來證明,卻是一種不言自明的了解跟陪伴。對我來說,這跟藝術的本質相去無幾,世上必有某種神祕的力量讓我們相遇。

這樣想來,我的獵男日記其實並不失敗 :) 我想有一天陪著我的好男孩到荷蘭去,以一種伴娘的姿態,真心期望那麼一天的到來。

「愛要理智,勿要強求」(2010 @ 巴黎,愛牆)